足球菜刀19：《一身西装的老马，还要走得更远》_于荣健

《一身西装的老马，还要走得更远》于荣健在这个平庸的世界，人们把无法实现的希望与梦想，寄托给了英雄。在这个堕落的世界，人们也会把伪善、丑陋和肮脏，泼脏水般献给了天才。2010年南非世界杯，老马又出场了。古来圣贤皆寂寞，老马并非圣贤，老马举手投足之间，却深知他就是舞台的中心、聚光灯的光源、新闻旧闻乃至丑闻的发布者，还有，某些人眼中的英雄、某些人眼中的天才、以及某些人眼中的带头大哥兼帮会流氓。老马着意打扮了一个正式的、光鲜的、西装笔挺的自己。在这身庄重外套之外、在球场之外，老马时时以胡子拉碴、手舞足蹈、语无伦次、潇洒奔放、怒不可遏、疯疯癫癫，等等，来挣脱这正式、光鲜、西装笔挺的礼仪桎梏，老马终究无法装模做样，他一不小心还是还原了一个真实的本我，我老马又回来了！老马一身西装，很像山寨版中国乡镇企业家或山西煤老板：一块手表阿根廷时间一块手表南非时间，真乃胸怀祖国放眼世界的爱国者形象；捻珠手链时时在手中交替捻揉，且不论信佛还是真的皈依了天主，总之，他学会了像个成年人那样一本正经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尽管他已50开外，大多数时间仍旧一派天真；老马始终学不会大牌教练应有的高傲、矜持和节制分寸，要么当球童，要么在进球之际终场之时追逐自己的球员，主动献上亲吻拥抱——搞笑的是，因为身高的缘故，他每每会踮起脚尖来掺乎进球员的圈子里蹦蹦跳跳，而不是相反，像大多数教练那样颔首微笑，双臂抱肩等着球员前来致意；在新闻发布会上，老马的大嘴巴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但想骂谁想表扬谁，不要以为他从不经过大脑，他回答得极为机智风趣，他一向擅长对付名人和媒体记者，从枪击记者那一次就开始了。这一次，他开骂贝利可以进博物馆，伪君子普拉蒂尼倒是可以原谅，他斥问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报纸为何别有用心地刊载了我扭动屁股的照片，而摄影记者却跟不上我激情四射的舞蹈动作呢？四战四胜挺进八强，老马的忘乎所以和得意洋洋空前绝后，有记者让他展望下一场对阵德国队，他回答，我在享受今天的胜利！那些先前质疑和辱骂他的人，基本上也都闭嘴噤声了，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同量级的贝利，贝利肉烂嘴不烂地放言，老马不是个好教练，因为他自己的私生活搞得一团糟。这话逻辑混帐，率队四战全胜挺进八强，还不是好教练？难道只有得了冠军的教练才算好教练？好教练的标准除了赢球还有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道德标准不成？曾离婚、偷情和找妓，或许不是好男人，却不一定不是好教练！这完全两码事呢，再者，你贝利的个人品质就无懈可击了么？莫非为了母队巴西的一己私利，你贝利就敢乌鸦嘴起来，扰乱对手军心？老马还要走得更远，以目前老马不可阻挡的气势，球迷也觉得阿根廷队之于冠军，实乃探囊取物，理所应当，以至于那些球场内外的对手们，甚至被他张扬、嚣张得气焰震慑了、吓倒了！才刚刚进入了淘汰赛，大部分地球人就相信了这样一个事实，老马的队伍即使不能染指冠军奖杯，起码也能进前四，只要他越过德国队这道屏障。如果说德国队是各项指标都很均衡的战车，那么，此辆战车却未免年轻了点，有梅西、伊瓜因、特维斯这些反坦克投弹手的压阵，老马把德国战车炸成一堆废铁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就是老马，想到、说到和做到的老马！即使做不到，也要坚决想到、说到、把对手吓倒的老马——天才天赋之，英雄气概之，于是，王者之师造就之——尽管阿根廷人不一定能夺冠，但阿根廷人创造了最好看的艺术足球无疑——就连巴西也不行，控来控去的巴西队，太过庸懒粘球。还在小组赛期间，就跟自己女婿一起参与群殴墨西哥队的老马，这次十六进八淘汰赛，还是碰上了冤家路窄的墨西哥队，只是，这次老马从一个打架的，变成了一个劝架的。常人眼中正人不能正己的老马，大家以为这个疯子如若率队成功挺进南非，已经、简直是个笑话而非神话了。一个打架斗殴的大流氓领着一群小流氓能走多远呢？！事实上，常人当然无法体察老马自有过人的一套，而且这一套还很实用和管用。老马深谙腥风血雨的斗争哲学，正如毛泽东以农村包围城市的游击战法、以格瓦拉从成功敢于走向失败的丛林意志、以卡斯特罗身处帝国主义重重围困却坚持不屈信念，这些老马自诩的榜样，胜却了无数理论家的空想和教条——从球场内到球场外，从球员到教练，一路披荆斩棘，锄妖除怪，所向披靡。老马敢于向权威挑战，跟世俗叫板、跟国际足联闹别扭。老马是球员中的大牌教练，老马还是教练中的大牌球员，有了这两把利器，老马足以笑傲一阵子江湖了。斗争的哲学，就是管用的哲学、实践的哲学和唯物主义的哲学。这个世界就是一个个江湖组成的，既然是大小不一的江湖，就得有天才兼英雄，或曰流氓兼带头大哥的出头，两者的称谓和评价，完全可以凭借胜王败寇的铁血定律来进行互换。老马要比法国队教练多梅内克、意大利队的银狐里皮和英格兰的卡佩罗不知强出多少倍。他们不是好教练么？他们也有丰富的斗争经验，他们也深谙技战术法则，但比起老马来，他们欠缺了那么一点点，只是这个一点点，就足以导致内讧、崩盘、乃至致命的失败——作为曾经的球场老大，老马通晓更衣室里的秘密交易；作为场外的老大，他明白要比球星牛逼的唯一办法就是教练永远要比队员领先一步地牛逼起来！什么内讧、什么龌龊、什么交易，在我这里统统行不通，我就是江湖老大、球坛盟主和黑手党领袖！绝对权威是建立在绝对服从的基础之上，绝对服从又是建立在身先士卒、物质精神、软硬兼施、情感笼络的多种手段之上。我可以把我的女婿阿圭罗当替补使用，可他一上场就立竿见影；我可以把梅西当半人半神来供奉，又过生日又戴队长袖标，借用林彪副主席的话说，发现天才并合理使用天才的人是超天才；我还可以排斥遍地球星自以为是的那些国内异己，我力排重议把贝隆树为中场枢纽，把萨默埃尔、海因策、德米凯利斯、罗德里格斯这些老家伙视为以静制动的定海神针……除却一般技战术惯例，我还手段多多，拥抱亲吻、嘘寒问暖、装憨搞怪，都是我信手捻来的小伎俩，恩威并重、快意恩仇、疯魔冷酷、刀刀见血、江湖情谊才是我的杀手锏！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我就是一头身材不高却攻击力十足的狮子王！狮子王不可能屈服于拿不上台面的荆棘、诡计和陷阱，潘帕斯草原盛产狮子和雄鹰，那些绵羊、兔子和缩头乌龟，也就只能聊做充饥的食物、补充的能量和前行之路的祭祀，却不属于驰骋于疆场和搏击长空的阿根廷人！我率领的是一群且歌且舞、骁勇善战、技巧与膘悍兼容的狮子，而非一群绵羊般的阴谋牺牲品！如果把阿根廷盲人作家博尔赫斯比作智者，那么，把老马比作阿根廷斗士，似乎也不为过。上帝给了前者睿智的大脑，又给了后者舞动的双脚。在世人的眼中，上帝只有一个，在阿根廷人眼中，上帝却有两个。一个用脑袋书写了博大精深的布道世界，一个用双脚完成了不可复制的赫赫战功。博尔赫斯被称之为作家中的作家，那么，老马就是王中王、足球皇帝！宜诺斯艾利斯从来不乏激情创造力，那是一片张扬个性的热土，自由的民族天性与文化传统，不会对天才们从肉体到精神进行掐头去尾的名之曰道德爱护，实乃妒忌和人身迫害。中庸和平庸是他们的禁忌和天敌，叛逆与追求自由才是打破枷锁、解放身心的人间正道！如此看来，老马这样的教练，也不可能产生于中国及欧洲——这些拥有广泛封建伦理基础和宗教桎梏传统的国度，一个与毒品、妓女和不断犯错为伍的人，怎么可能贵为冠军队教练呢？——这些国度不可能产生老马这样的天才球员，也不可能产生老马这样的个性教练，不可能，永远不可能。老马只有一个，老马就是传奇本身，就如他所崇敬的切.格瓦拉和卡斯特罗那样的人，借用网络语言就是，“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一个传说”。无论他们有过何等过失，犯下何等错误，这些构成人性弱点的阴影和黑暗的部分，恰恰衬托了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勇士、作为一个天才，性格中何其灿烂夺目的能量和爆发力！如若没有弱点和错误，这样男人，要么伪君子要么就是大忠之大奸！人之可爱，大多由于其弱点、错误的不断犯下和纠正，才显示其品质的可贵，而非相反，人之可恶，是把自己当成了没有弱点、错误的神仙，且还在苛求他人也能如此这般非人般地苟活着——这样的人，这样的社会，这样的价值体系，是乏味的、无趣的、没有人性的，而一个事事处处要求人无瑕疵、循规蹈矩、道德伪善的社会，怎么可能理解老马之于阿根廷队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呢？由此，我们向拥戴老马为阿根廷队教练的阿根廷人民致以崇高的敬礼！他们力排众议，摒弃地球上大多数人的世俗偏见，以无畏的勇气授予了老马应有的权利！阿根廷人民的伟大选择，成就了老马释放激情之时的心花怒放、手舞足蹈：老马的左脚曾经是创造进球，右脚曾经是自由摆脱；老马今天的左手表是阿根廷时间，右手表是南非时间！摆脱物理时间，创造属于自己时间的人，终将书写历史。7月3日22点，阿根廷对决德国，老马将再次出手！闪电战，还是颠峰对决的消耗战？上帝之手，还将点拨老马再接再励下好这盘漂亮的棋局么？老马不败！一身西装的老马，还要走得更远。2010年7月1日上午